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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海浮槎

庄学意蕴与游侠理想——石濂大汕《遨游图》及其他

◇ 谷卿

时间:2021-07-25 09:30:00 | 来源:中国书画


早在中古时期,学者即已明辨“行”与“游”的差异,《昭明文选》别“行旅”“游览”为两类,有关前者之诗文记述多是现实,后者更关乎审美。明清之际奇僧石濂大汕(1633—1705)曾自绘三十余幅述其行迹的画像,刻印于所著《离六堂集》之前,中有“行脚”“遨游”二图,倘说较为写实的《行脚图》描画大汕有关“行”的经历和生活,那么《遨游图》则偏向于形上层面展现其“游”的精神。画中人物头面昂扬,道服锦绣,身背宝剑,精神状态与之前“行脚”“负薪”“供母”诸图中略觉偃蹇之貌迥异。

“游”是对“行”之日常性的超越,更具内在精神和生命诉求,是对绝对自由的憧憬,庄子那种“无待”的“逍遥游”正是“游”之最高境界,也是“游”者崇慕的状态。作为倾心庄子并“以庄解禅”的觉浪道盛(1592—1659)法嗣,大汕的思想和形象也充满庄学色彩。《离六堂集》开篇之作,便是饱含自由精神的《大鹏赋》。《庄子》以《逍遥游》压卷,以鲲鹏扶摇万里兴象,《离六堂集》则列《大鹏赋》为卷首,显然并非巧合,而是大汕用意显露宗门承衍迹象。他在《大鹏赋》的小引中写道:

余读南华《逍遥》篇,神游八表,想出天际,大矣,而未见其精诣。阮修《鹏赞》翕然增举,背负太清,可谓腾踔,然亦大而已。李白《鹏赋》波澜浩瀚,词意渊博,仍是大之遗。惟天下之物,恃大不大,大而能小者,愈见大也。

足知大汕之作《大鹏赋》,确系由读庄而起意。“小大之辨”是《逍遥游》集中探讨的问题,也是《庄子》“内七篇”的核心奥义。大汕在赋中将大鹏的“神游”铺写得壮丽雄豪、腾耀古今,又反复强调大和小之间的相对性,故说“苟能镕小大之见,始不被物理所拘”。《逍遥游》中的“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”,本是庄子与诸子辩驳所提炼出之论点,其用在于“剽剥儒、墨”,而为《遨游图》题词的林鼎复看出大汕突破“被物理所拘”的努力,故特别提到“截断诸宗窠臼”,足见他对大汕思想中庄学底色有所体察。

图1  遨游图
图2  《遨游图》题词
图3  行脚图
图4  梦游图
图5  《梦游图》题词

《大鹏赋》当然并未完全袭传庄子故义,大汕在咏物之际下意识地投射自我的形象——赋大鹏,也在赋自己的身世和志向,所谓“徒见其显达之后,焉知乎隐微之前”,分明是自况之语。潘耒在《与梁药亭庶常书》中说大汕“其所出微”,李莱圃亦谓其“无赖而色美”,“迹其出身,甚为微贱”,王士祯则在《分甘余话》中专辟“妖僧大汕”一节,称其“出身甚微贱”。可能正如厌恶大汕者所言,他早年确实做过画童和门役,但自入龚鼎孳府第成为其“犹子”之后,身份逐渐蜕变,十六岁前后更皈依道盛禅师,遂游栖于禅门文苑,左右逢源,入粤后又成为藩王和大越国主的座上宾,不能不说已是“显达”。大汕非常热衷表现自我和营造形象,《大鹏赋》作为《离六堂集》的首篇,最见其心志和目的。他在文中已然自比为能小能大、由隐微而显达、“托迹纤毫”、“抱志廓然”的大鹏,既是对自己身份地位变化的巧妙矜夸,也为其遍及南北的游踪行迹乃至生命状态凝化出恰当的形象。

“小大之辨”确然常存大汕意识之中,及咏物时便得显露。某次大汕观看蟋蟀斗戏,亦生“物小义大”之慨。他在《斗蟋蟀赋》中称蟋蟀:“对朝雾夕曛,而穷阴阳消长之理;闻五音六律,而辨宫商甲子之玄。思四海五岳兮,何通衢,何大道,何冈陵之险阻;回忆八郡三川兮,此要津,此小栈,此关驿之锁咽。凝神窥垛,触机应弦。张名始于建功之后,运筹必于决胜之先。”小小秋虫焉能洞悉阴阳、闻辨乐理,更遑论远游山川、建功决胜。显然,这又是大汕有意将一己意志与经历加附在吟咏对象之上,从大鹏到蟋蟀,云泥大小之别,终统一于大汕营造的自我象征之中。

《遨游图》中的大汕身背宝剑,异于寻常头陀和僧侣形象。宝剑与《行脚图》中大汕以竹杖挑负的书函,实际隐喻武术与文学,既是道盛“天下协和”理想的象征,也是大汕特意塑造之形象的必要配备。每当社会动荡、秩序崩解之际,便是游侠逞意的时代。经过《游侠列传》和南北朝以来一系列文学作品的赞颂旌表〔,游侠已具备相当正面的意义和形象,而这类人群本身作为社会的边缘和潜流,在“天崩地解”的明末清初,更被寄予主持世道公平以及反抗和颠覆新建之极权政府的期望。大汕在《离六堂集》中,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非凡的游侠之志,以及对古侠士的向往崇慕,如其《侠客行》云:

大笑出门挥手别,浩歌落落风悲咽。陌路与人报大讐,剑光不污寻常血。自言丈夫天地间,一饭不酬非豪杰。君不见,荆轲聂政死当年,壮魂不受千秋怜。

这类拟古之作是借他人杯酒以抒自我胸臆的作品,另篇《偶述》则径言其本为“翩翩游侠子”:“雄剑初出匣,精光粲陆离。若不搏犀象,无由别妍媸。翩翩游侠子,意气天下奇。赖此堪酬诺,投赠适相宜。举世无薛卞,谁识雄与雌。徒有凌霄气,必待茂先知。嗟尔蜉蝣羽,薨薨欲何为。”

诗中游侠之奇气似乎稍有所抑,也无赋中显露的恣肆情状和姿态,这似乎是由有志不得遂和知己殊少的苦闷所致,实际内中仍存“卓尔不群”的自我预设。在写给友人屈大均的赠诗中,大汕“书”“剑”并举,更发抒缺少知心人的“牢骚”:“丈夫何所事,磨剑与读书。睥睨四海小,天地宠狂疏。况君三闾后,文章出其右。两腋秋风生,秋风弹铗瘦。弹铗忽悲歌,歌中牢骚多。往事不复道,养母在干戈。移家东湖苑,花木欺偃蹇。强作故乡欢,哭笑学嵇阮。英雄心不灰,对月拟谁来。著作空盈车,襟怀何日开。人生无知己,生死皆堪耻。”

矜夸壮游四海、仗剑读书的旧日生涯行迹之余,大汕向知己诉说甘苦,以开襟怀,“英雄”梦想既关乎“忧世”,也显见“忧生”。

石濂大汕《罗浮八景图》册之一

逍遥遨游毕竟是一种理想,当然会遭遇挫折和困顿,在一首与万鸿友酬唱的《行路难》中,大汕就表露出“无可奈何”的隐衷:“逍遥濠上庄周生,邀我同向扶桑行。风为车兮云为盖,鸾鼓瑟兮凤吹笙。绿虹桥畔日月舞,放旷遨游到太清。忽然化为蝴蝶自飞去,独我身无两翼如何征。地壁立兮河渎泄,天崩裂兮昆仑倾。噫吁嘻!奈何奈何庄周生。”所谓“日月舞”和“到太清”,似即暗示明亡清兴、山河裂变,身处此际,自我安顿尚且无计,更何谈“行路”“逍遥”。是故大汕之“游”,不仅表现为“遨游”,更有“梦游”作为一种补偿存在,梦想在现世不遂,则诉诸“梦游”来表达。《离六堂集》前有《梦游图》一帧,正描绘了“游”与“行”之间的巧妙关系,图中大汕盘坐树叶和包袱之上安眠,笠、杖、书俱在,此三者亦行脚僧图式的核心元素。“游”与“行”实可等视为梦境和现实,但在《庄子》的语境中,梦境和现实本来无别,又是可以互相置换的。庄子在《齐物论》里描述自己梦见蝴蝶,醒来后却陷入疑虑之中,不知是梦中化蝶,还是蝶梦化我,《梦游图》的题词即依此意而作:“行脚徒劳,开口便假。和上梦游,良有以也。不说无生,不谈般若。空色两忘,人我俱舍。一念万年,尘埃野马。优哉游哉,天上天下。咦!蝴蝶庄周合与分,眼前谁是惺惺者。”其中的“尘埃野马”当然也典出《逍遥游》—飞扬弥漫的游尘,既是行游者的伴侣,也是他们的象征和归宿。

(作者为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)
责任编辑:刘光

详见《中国书画》杂志2021年第7期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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