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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

石涛款《黄山十二屏》相关问题研究

◇ 朱良志

时间:2017-09-15 09:30:00 | 来源:中国书画


    福建博物院积翠园藏石涛款《山水图》十二屏,立轴,绢本,每屏纵168.5厘米,横48.4厘米,设色。体制巨大,古雅幽淡,颇新人耳目。石涛早年作品被确认为真迹的不多,如果此十二屏被证明为石涛所作,对石涛早年艺术的研究来说,其价值可能不低于《百开罗汉图册》。  北京文物出版社1992年出版《福建积翠园艺术馆藏书画集》(以下简称《积翠园书画集》)第一集,第51—68页影印此册。2000年天津美术出版社出版之《石涛书画全集》下册411—422页也收此十二屏,列入未纪年作品。  其实这件作品明确标示时间,不知何故,《石涛书画全集》将其列入未纪年作品。或许选编者对此真实性还是有疑虑。而《中国古代书画图目》福建部分并没有影印此册,也未见专家鉴定意见。从此《图目》编选的体例看,没有列入图目,可能就不是存疑的问题,当是将其排除出石涛真迹的序列〔1〕。十二屏至今也罕见研究著述涉及〔2〕,更未见对其真伪情况的讨论。  本文是对十二屏真伪及其相关问题的讨论,提出一些粗浅的意见以就教于学界(图1)。

 

[清]石涛  黄山十二屏  168.5cm×48.4cm×12  1671年  福建博物院积翠园藏

一、十二屏的具体情况
  (一)论名
  十二屏的名称,涉及对这组作品内容的看法。《石涛书画全集》以“十二条屏”名之,而《积翠园书画集》则名之为“山水图十二屏”。而我认为,可直接称为“黄山十二屏”,因为此十二屏,画的是画家与所赠者一行游历黄山的经过,其中所画都是黄山之景,有汤谷、文殊院、莲花峰、丹井、指月庵、螯鱼背、白龙潭、祥符院、炼丹台等。
  石涛一生作过大量有关黄山的作品,其中著名者有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(图2)、京都泉屋博古馆所藏八开《黄山八胜图》(图3)以及《黄山图轴》,香港至乐楼所藏石涛1700年所作《黄山图》长卷等。《黄山十二屏》丰富了石涛早年黄山题材的内涵。
  《黄山十二屏》具有很高艺术水平,可以视为早年设色山水大幅的代表性作品。其细笔淡彩之表现,比故宫博物院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更丰富。在构图格局、山水气势上,又比《黄山八胜图》更有感染力。
  (二)品序
  石涛一生多有写屏之事,晚年定居扬州期间,曾因生活所迫,为人写屏。他在给好友江世栋的信中说:“昨来见先生者,因有话说,见客众还进言,故退也。先生向知弟画原不与众列,不当写屏。只因家口众,老病渐渐日深一日矣。世之宣纸、罗纹搜尽,鉴赏家不能多得;清湘画因而写绫写绢,写绢之后写屏,得屏一架,画有十二,首尾无用,中间有十幅好画,拆开成幅,故画之不可作屏画之也。弟之诸公物力皆非从前顺手,以二十四金为一架,或有要通景者,此是架上棚上,伸手仰面以倚,高高下下,通常或走或立,此等作画,故要五十两一架。老年精力不支,舞笔难转动,即使成架也无用,此中或损去一幅,此十一幅皆无用矣,不如只写十二者是。”〔3〕
  此札大致作于1700年前后。石涛在北还定居扬州初期就开始卖画之业。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石涛十二屏大幅屏风(本为张岳军旧藏),乃通景屏,作于康熙甲戌(1694)。他当时客居于扬州净惠寺大树堂,十二屏即作于此处,并在澹可斋中再题。从通景之笔墨特点、构图和题识情况看,系应景而作。所画花卉竹木山水林泉,很多重复自己的作品内容,笔法时有气力不足之嫌。
  《黄山十二屏》与之相比有明显不同,此作乃精心完成之作,属于石涛那种鼓荡气势而为之的作品,构图谨严,气脉条畅,设色温雅而富有古风,首尾一气贯通,虽非通景屏,却富有鲜明的内在节奏。这是赠给珍贵的友人之作,属“非卖品”。
 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这件通景屏,顺序明晰,乱序则不成画。《黄山十二屏》似乎没有这样明确的前后顺序。然而这件作品却有潜在的顺序。就像一件手卷,从起首到卷末,有一个内在的流动线索,反映出作品的内在节奏,经过作者缜密的构思,深值玩味。
  但要准确判断这样的顺序诚非易事。《积翠园书画集》和《石涛书画全集》则有不同的标示。十二屏中,唯有两屏有题识,其他十屏只钤印章,并无款识。在有题识的画屏中,有一屏有上款,有一屏有时间款。《石涛书画集》便将有上款之屏列为第一,有时间款列为最后一屏。这样的排列是符合这件多条屏作品内在逻辑的。而《积翠园书画集》则将有上款的此屏排在第六,有时间款的列在第八。在我看来,还是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的安排停当些。
  十二屏内在流动的线,是以黄山游踪为顺序,从开始准备登山,远途跋涉而至,沿着前山一路向上,最后黄山游历归来。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一开和第十二开的顺序安排恰当,但其他十开的排列顺序与这个内在的线索往往不合。如第五开(《积翠园书画集》第十开),所画为“山溪道上”,画去黄山途中之景,当排在第二开。我将在下面分析各屏内容时再谈顺序的安排。
  (三)上款
  十二屏第一屏有题款(依《石涛书画全集》之序),右上角书云:“松雪意,为冠翁老先生太史,粤山济。”而在第十二开右下角稍上书“辛亥春仲”。时在1671年。其他再无一字之题。
  这里的冠翁太史,当指曹鼎望。1671年,石涛在宣城,自1667年到1669年数至黄山,曾与曹鼎望同登山顶。还有一次,与曹鼎望之子曹宾及同登黄山。李驎《大涤子传》:“辟黄檗道场,于敬亭广教寺而居焉,每自称为小乘客,是时年三十矣。”石涛生于1642年,若依此传,是年三十,大致在1671年,是他安心宣城双塔寺敬心修佛时期。《黄山十二屏》正作于此时,画中具有安宁深永的意味。
  曹鼎望(1618—1693)〔4〕,字冠五,号澹斋,河北丰润人,顺治己亥(1659)进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等职。康熙五年(1666)典试湖北,康熙六年(1667)出守新安,在此地数年,功勋卓著。后因触犯上级而被夺职,康熙十六年(1677)出官江西广信府,康熙十九年(1680)为江西饶州知府,康熙二十三年(1684)为陕西凤翔知府。晚年辞官归里〔5〕。博学多才,工诗,尤善治墨,其“曹墨”向为收藏界所宠〔6〕。
  曹鼎望有三子,皆成功名,长子曹钊,字靖选,号眉庵,为例贡生。次子曹鈖(?—1689),字宾及,号瘿庵。光绪《丰润县志》卷二言其“美丰仪,能诗文,尤精绘事。随父守新安,读书黄山之桃花源。以明经仕内阁中书舍人,壬戌随驾奉天府,明年扈从南巡,旋充乙丑殿试填榜。著有《瘿庵集》《黄山纪游》《扈从东巡纪略》”。三子曹鋡,字冲谷,号松茨,候选理藩院知事。三人都曾随父读书黄山。闵宾连《黄山志定本》卷首所列姓氏中,这三兄弟皆在其中。
  石涛与曹氏一门结下深厚情谊。石涛生平与曹家父子数登黄山,确切的记载就有两次。石涛《生平行》叙及登黄山途中遇曹太守之事:“招携猿鹤赏不竭,望中忽出轩辕台,银铺海色接香雾,云涌仙起凌蓬莱。正逢太守划长啸(原注:新安太守曹公冠五),扫径揖客言奇哉。诗题索向日边篆,不容只字留莓苔。”石涛与曹鼎望在黄山相遇,一起赏景吟诗。梅清《题画寄曹太守新安》诗中云:“迩来出守重太史,手把瑶琴白云里。直骑黄鹤凌天都,群峦俯涧沧溟起。况复囊笔披鸿濛,左招半公右石公。文采风流接灵境,一扫蹊径空群踪。”〔7〕其中所谓“左招半公右石公”,就是宣城高人徐在柯(号半山)和石涛二人。这次出行在1667年。
  许承尧《歙事闲谭》卷十五载《雪庄评〈黄海真形图>》,雪庄(1653—1721)〔8〕,为康熙时著名画僧,居黄山,此册评时人图写黄山之画迹。其中收石涛作品四幅,这四幅作品今已不见。其中有《平天矼》(列在47图),为石涛所作,原题云:“画里曾游处,青年涤素襟。蒲团松自在,幽梦与相寻。”注云:“余己酉(1669)与曹宾及游黄山,投杖坐其顶,四望无际,复寻光明顶师子而止。”〔9〕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所藏《黄山八胜图》第二幅有跋云:“黄山道上,怀冠五曹郡守,湘源苦瓜和尚。”此即于黄山道上对曹鼎望的回忆,从“怀”之一字看,与曹太守登山当在之前。不知此次“黄山道上”,是否就是1669年与曹宾及共登黄山之事。
  石涛生平为这位挚友所画多矣。李驎《大涤子传》云:“时徽守好奇士也,闻其在山中,以书来丐画,匹纸七十二幅,幅图一峰,笑而许之。图成,每幅各仿佛一宋元名家,而笔无定姿,倏浓倏淡,要皆出自己意为之,神到笔随,与古人不谋而合者也。”这七十二开黄山图今不存〔10〕。本书前引石涛1688年题明陈良璧罗汉图卷(作于1588)云:“余昔自写白描十六尊者一卷,始于丁未年,应新安太守曹公之请,寓太平十寺之一,寺名罗汉寺,今寺在而罗汉莫知所向矣。余至此发端写罗汉焉。初一稿成,为太守所有。”〔11〕数年之中,应曹冠五之请,为画罗汉寺画罗汉,既见其愿力之深,又见其与曹冠五的不平凡情感。
  石涛赠曹鼎望72幅黄山图册,遍仿宋元名家风格,以不同笔墨去呈现。作为一位出家人,却于绘画一道用力深矣。1666年,石涛捧着一册黄山图去见梅清,梅清一见,惊为仙人:“石涛飘然至,满袖生氤氲。手中抱一卷,云是黄海云。云峰三十六,峰峰插紫玉……”他赞扬石涛的黄山诸图:“石公烟云姿,落笔启遥想。既具龙眠齐,复擅虎头赏。”〔12〕上海博物馆藏有梅清《黄山图》12开,作于1693年,在《莲花峰图》自跋中说:“石涛和尚从黄山来,曾写数册见示,中间唯五老峰最奇,吾游黄山竟未去五老一面,意中每不能忘,握笔时仿佛得之。”又在《喝石居图》中题道:“喝石居,此亦石公粉本也。予亦未到,乃黄山别业。久不耐用细笔,又不甘以老态自居,他日石公见之,则毋谓老瞿效颦耶。”在《黄山胜境全图册》中,梅清有跋云:“鹦鹉展翅,一线天上,乃黄海奇景,石涛和尚曾眼此本,予亦仿佛为之,石公得毋谓老瞿效颦耳。”
  石涛在1662年到1666年间居黄山周边之寺院,1666年来宣城,时回黄山。在1666年到1669年间,他来往于宣城与黄山两地间。他是黄山孕育出的艺术家。今藏于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作于1667年的《黄山图轴》有三跋,第一跋云:“此画丁未游黄澥归敬亭所作,今年丙寅复题于一枝下,石涛济。”丁未为1667年,跋作于1686年,故宫博物院所藏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也大体作于1667年前后。
  《黄山十二屏》作于1671年,是石涛为曹鼎望所作黄山诸图中存世的真迹。他以赵子昂意画《黄山十二屏》。李驎所说的各以宋元名家风格写黄山,《黄山十二屏》也可归入这方面的尝试。故宫博物院另藏石涛早年十五开山水册(无年款),作于宣城,其中有多开画黄山,如一开题“三十六峰下用小华墨”,一开题“向来独得襄阳法,高子磊落称房山”,也属这方面的尝试。《黄山十二屏》以赵子昂法为之,古淡渊雅,用笔细谨,设色温丽,笔法不疾不徐,尤重以书法性线条写之,墨法也罄控自如,颇能见出子昂所推崇的“古意”。此与金陵之后画风迥然不同。《黄山十二屏》的出现,使我们在“无法而法”的石涛之外,又可看出一个谨守古法的石涛。张大千说,石涛虽笔法雄放,笔笔都从功夫中来,不为虚语(图4)。
  (四)内容
  此依十二屏之内容,在参照《积翠园书画集》和《石涛书画全集》基础上,重新排序,并系之以名如下:
  1.《山阁远望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一屏,积翠园藏本第六屏。此屏设色浓重,笔致优雅。右上角书云:“松雪意,为冠翁老先生太史,粤山济。”钤“石涛”朱文长方小印,另一白文方印,在他屏中也有见,漫漶不可识。画下部烟云中有老松深郁,当面而盘旋向上。尤具石涛画松之风格。松下一阁,阁中有人伏案静读。上半部则是远峰迢递。远峰中的青绿晕染法,已开后来此法之目。此为未入黄山之景。
  此或写据曹太守官署远望之景。曹鈖《游黄山记》开篇云:“丁未春,家大人出守兹郡,余登署中紫翠楼,见双崟对屹,议即云门峰,心怦怦为所动,欲游不果。”〔13〕
  2.《山溪道上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十屏,积翠园藏本第五屏。此开无款,右上钤“石涛”朱文椭圆印,另一印与第一屏的第二印同,不识。
  此画面颇疏朗,有李郭寒林意味。此屏当画去黄山途中。远方溪桥俨然,溪中着一舟,舟中人有二,并有一鹤随行。气氛轻松,与将游黄山的气氛相合。
  此画与由徽州官署到黄山的路途相合。曹鈖《游黄山记》:“斯游也,出郡之朝河门,而北行四十五里,至容溪,夹径丛篁,可以幕日,由栗村石壁山洽岭抵山口,几二十里止焉。”而小舟中着鹤也与曹太守生平喜好相合。石涛《生平行》谈到曹太守游黄山时说:“招携猿鹤赏不竭,望中忽出轩辕台。”梅清有《题画寄曹太守新安》也说:“手把瑶琴白云里。直骑黄鹤凌天都。”石涛与梅清诗中所说曹太守驾鹤游黄山,或非虚指。
  3.《祥符听泉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七屏,《积翠园书画集》排在第一。此屏左侧下部山根处钤“粤山”“石涛”两白文印,前方,后椭圆。下部画几棵高树矗立,是石涛喜欢画的所谓“平头树”。置几处屋宇,当是寺院所在,后院两人于栅栏前远望,前方之山峰或即石涛曾多次画过的老人峰。此处乃修禅、读书、听泉、沐浴胜地。
  祥符寺,唐建,其时称汤院。至宋,易名为祥符寺。石涛《祥符寺题壁》诗云:“游人若宿祥符寺,先在汤池一洗之。百劫尘根都洗尽,好登峰顶细吟诗。”自汤口至祥符寺,有温泉,乃由前山攀登所经之地。宾及《黄山游记》云:“又十里抵汤口,则天都、云门入望矣。又八里抵汤院,即古祥符寺,温泉生削壁下,片石凸出,以障风雨,若为浴者作天然室也。”石涛《黄山八胜图》就有汤谷沐浴的场面。
  4.《白龙潭上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二屏,积翠园藏本第四屏。此屏无款,右上钤椭圆朱文铁线“前有龙眠”小印。为了突出白龙潭瀑布从天而降的气势,画面呈窄幅,两旁向中挤压,左侧山体如利斧斜斜砍出,绝顶处华丽的楼阁在白云中涌出,一条白龙直泻而下。
  沿祥符寺泉水而上,就是白龙潭,白龙潭为黄山胜迹。故宫博物院藏石涛早年山水册中就有一幅题“黄山白龙潭上写”。宣城诗坛元老沈泌(方业)题此册云:“石公冰雪姿,亦复烟霞貌,秃笔貌苍颜,高寒想同调。窈窕白龙潭,铮琮石门道。能事化工并,皆能殚厥妙。云气之所濡,仿佛烟岚冒。”《黄山八胜图》第六幅画《白龙潭》,题跋中有“桃花源白龙潭上同冰琳上人”。所题诗有:“高人修百业,朝对白龙潭,石上呼龙出,岩前构草庵。”郑为《石涛》影印石涛六开《山水花卉册》,第五开为《白龙潭上》图,题:“穷源无尽意,到此得无心。白龙潭上有此。苦瓜老人写。”
  胡积堂《笔啸轩书画录》卷上著录《僧石涛书画册十四开》,多关黄山之景,其中一开也作于辛亥(1671),题云:“石飞珠百斛,玉挂碧千寻。怒吼山林动,光寒日月沉。穷源无尽意,到此得空心。何日呼龙出,能施大地霖。题白龙潭。辛亥夏日粤山石涛。”这也是在敬亭所作白龙潭景。

[清]石涛  黄山八胜图  20.2cm×26.8cm×8  纸本设色  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藏

  5.《扰龙松前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为第四屏,积翠园本排在第二。右上钤二印,一印不辨,一为“前有龙眠”朱文长方印。此画下部画块石当面,用色幽微,泉水由巨石中滑出。画中部往山顶处,几人疾行路上,老松枝条倒挂,就是所谓扰龙松了。
  《黄山八胜图册》曾有一开画此松,题《观扰龙松》诗:“山之奇兮黄之峰,峰之奇兮多奇松。真奇那得一轻示,一峰拔出蹲扰龙。扰龙盘旋数十丈,枝枝叶叶争抢攘。我来游观不敢扪,金光逼逼若飞屯。翠髯紫鬣亦奋迅。风雷呼起山山应,吾将收拾有毛锥,兴到临池逢人赠。”
  6.《云中莲花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第十屏,《积翠园书画集》排在第十。此屏在右侧中部山腰处钤两印,前印不辨,后为“老涛”朱文椭圆印。这应该是十二屏中画得最有气势的一幅,山势如卷云层层盘旋向上,画面中央数人仰目观望,与高渺的群山相比,显得非常渺小。莲花峰正像在云中开放的花,令人神移魄荡。正像他诗中所说的“海风吹白练,百里涌青莲”。
  此图构图即显示出石涛奇迥不凡的特点,自脚下山石一路向右盘旋,到画之中部,荡向画之极右侧。再向上,又自左向右,呈盘旋向上之势。直至顶端,忽然打住,画数峰直插,节奏颇耐寻玩。
  7.《丹井鸣弦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排在第十一屏,积翠园本在第三屏。此幅也无款,左上空白处钤有一“石涛”朱文长方小印。此画以青绿染出远山,一泉由山峰中滑出,中部一观者抚松而叹。此处或即丹井岩。此地有鸣弦泉。石涛曾有诗咏之云:“丹井不知处,药灶尚生烟,何年来石虎,卧听鸣弦泉。”〔14〕《黄山八胜图》中第五开画此处。此画的青绿设色令人印象深刻,突出丹井的奇幻色彩。泉屋博古馆所藏《山水精品册》中有一开也是画此鸣弦泉景。一泉滑出,如丝丝琴弦,是其典型特征。
  8.《黄山道上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排在第九屏,积翠园本在第十二屏。此幅在右下钤一白文椭圆小印“美墨老涛”。山腰处画屋宇中有人凭窗眺望,山间小路上,有人往绝顶攀登,而在条屏最上方的绝顶处,置一空亭,突出其高耸奇险。
  此处或为经文殊院向上之路,石涛在黄山诗中多次谈到这处地点。如胡积堂《笔啸轩书画录》卷上著录《僧石涛书画册》,其中有一诗《上文殊院》:“折磴冲风上,飞泉扑面寒。践苔嫌石瘦,涧壑乱云攒。一线开天小,群峰拔地宽。欲思投杖屐,僧食正炊餐。”
  9.《临绝顶处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排在第三屏,积翠园本排在第七屏。此幅在右下钤“粤山”白文和“石涛”朱文两小印。此屏画在登山途中,将临绝顶处。
  10.《老木临风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编在第六屏,积翠园本在第十一屏。此屏在侧石根处钤“石涛”白文印。此画临溪画一老木,漱石临风,颇具姿态。上画云雾蒸腾中的山体。黄山以奇松怪石著称,此图境界荒寒,意味深永,出自一位年不到30岁的画家之手,真匪夷所思。
  11.《古松盘桓》
  《石涛书画全集》排在第五屏,积翠园本在第九屏。在右下空白处钤一罕见的朱文椭圆印“输与空山枕石流”。画一人抚松而思。构图奇迥。
  所画古松,似为黄山卧龙松。故宫博物院藏黄山二十一开册中有一开,就画一松当路,老者盘桓。京都泉屋博古馆藏石涛十二开山水图册,大都画黄山之景,是晚年回忆性的作品,中有程抱犊等对题,其中有一开画黄山卧龙松,题云:“老峰拔地起,苔藓尽虬龙。”
  12.《黄山归来》
  此幅《石涛书画全集》列在最后一屏,而积翠园本则在第八屏。此屏右下有时间款“辛亥春仲”。钤二印,前一印在多屏中出现,然模糊而难辨。后一印为“石涛”白文椭圆印。
  此图画两人骑驴,一童子挑物于后,山前有屋,屋有两楹,大门前有人依户而望,当是在迎接家人归来。后进屋中有两人相对而坐,似摆上酒食,等待辛劳的登山者归来。此与第一屏相呼应,当为画之作结处。
  此十二屏之序,只是一个率略的统序,或有与石涛原意不合者,唯提供一个线索,恳请知者有以教之。


二、《黄山十二屏》的真伪
  《黄山十二屏》基本内容与石涛早年活动没有矛盾,是反映石涛与曹鼎望父子交谊的一件重要作品,画中所涉内容为黄山游历过程的摄写,以这样精致而优雅的风格表现(绢本、设色温丽、勾勒晕染节制而富有内蕴),也符合石涛与曹鼎望之间的关系性质。然而要确定这是一件石涛真迹,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明,如画风、书法、印章等方面的因素。这里重点从画风和印章两个方面来讨论这个问题。

[清]石涛  对菊图轴  99.7cm×40.2cm  纸本墨笔  1671年  上海博物馆藏

  (一)与同期绘画风格的比较
  第一,构图。石涛绘画的“奇”首先反映在脱略凡常的构图上。一峰突起式的构图,就来自于黄山的经验,后来成为其作品的一个典型特征。这在为鸣六、为吴禹声所作的山水册中就可看出。
  这里想通过另一件作品来对比。藏于故宫博物院的《对菊图》(图5)与《黄山十二屏》一样,都作于1671年。《对菊图》题识云: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辛亥九日写为□老道翁词丈粲,粤山僧济。”钤有“济山僧”白文方印、“老涛”朱文椭圆印和“意不由人”白文方印等三印,右下角一印不辨。上款被人挖去,缺损之字或即“冠”字,或许是石涛另一件赠曹冠五的作品。
  此画近景是老松当立,松下有几椽屋宇,远方则一峰突起。画风清润雅静。将此轴与《黄山十二屏》的第一屏《山阁远望》对比,发现两图构图十分相似,都是老松盘桓,一峰突起。整体画风与石涛17世纪70年代初之特征相合。此时已与1666年前后画风有明显差别,他受梅清的影响日趋明显,画风豪放而纵逸,山石皴法也具梅清特征。那种长线条的勾勒,尤具脱略形式、超然物外特征。松树的画法也具石涛此期之特点。
  试比较此二图中老松画法,皆以画龙之法来画松。黄山以松奇,石涛眼中的黄山之松又与平常人不同,他所看重的是卧龙松、扰龙松、游龙松等。他是松画这是有“龙思维”。松干呈龙鳞之状,松枝如游龙盘旋,松叶如龙爪。费滋衡《掣鲸堂诗集》七古一中载有《松石引赠石涛上人》:“石公画竹如画龙,画龙之法亦画松。竹松夹画两龙合,壁间夜夜云霾封。竹干龙爪松皮片,龙鳞老枯藤虬结,龙筋缠竹枝松刺,龙髯扫善画乾坤。”〔15〕这样的画法与藏于台北的《石公种松图》也比较接近。
  再将《采菊图》与《黄山十二屏》中第三屏《祥符听泉》屋宇画法相比,二图为同一作者手笔之特点更加明显。这是石涛独有的屋宇呈现法。
  《采菊图》与《黄山十二屏》的书法风格也十分接近。二作为同年之作,前后相差不过数月。题识文字都不多,明显具有石涛早年书法之特点。《采菊图》书有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辛亥九日写为□老道翁词丈粲,粤山石涛济”,《黄山十二屏》第一屏书有“松雪意,为冠翁老先生太史,粤山济”,第十二屏时间款书写“辛亥春仲”。这很少的文字中,有几字重合:翁、粤、山、济、辛、亥。此六字的结体基本相同。
  其实,这一构图在保利2009年秋拍的《松荫研读图轴》中也能看出。此作未系年,是石涛早年的手笔,当作于1670年之前。张大千在图右下角题云:“此清湘未流寓邗江时所作,其年约当四十左右,为康熙初年也。梅瞿山与清湘交最契,每游黄山必邀在其家,故其作画多似清湘,此幅可证也。”
  第二,“硬”的画风。前人曾有评石涛早年山水之作云:“石涛山水苍劲挺老,最为难得,近世多伪为之者,然鱼目混珠,识者立辨。”(石涛山水立轴,藏故宫博物院,幼瓠裱边之题语)石涛早年山水就有“硬”的特点,所谓“苍劲挺老”,意在重拙中有质感。这样的特点非常难以模仿,这也是判断石涛作品真伪的重要标尺。
  如十二屏中第四屏、第七屏山体的画法,钩皴呈直线,横来竖去,极力追逐山石磊落的感觉。第四屏中的白龙潭的一线飞瀑,由两边嶙峋的块石压迫,有一种特别的张力。第七屏中几块巨石当面,在柔丽的画面中,又有一种坚实感。
  这也是石涛早年作品的风格。故宫博物院所藏一件山水立轴(图6),此为“敬老道翁”画,“丙辰客赏溪之大安寺”时所作,时在1676年,当时他在泾县。这种奇崛的构图、磊落奇蟠的特点,似为石涛所独有。
  第三,旋转性。石涛早年画山有一种旋转之力,如北京私人收藏之《百开罗汉图册》、上海博物馆所藏之《观音图》等,就是那种动之以旋、润之以转的独特画法。《黄山十二屏》中第六屏画几人于莲花峰前,人在山中部,为了突出山势的高耸,由山脚下就以笔走龙蛇之体势,一路横向旋转向上,有风驰电掣之势,人如在山的巨浪中。而在山的绝顶处,突然掉转笔锋,以萧疏小笔,直笔画山顶,如从沧海中浮出。石涛的不凡才华也于此得现。
  第四,烂漫的格调。石涛早年绘画有一种烂漫的特点,所谓江花随我开、江水随我起,这也是石涛的独特魅力所在。那种令人意倦神懒的山水,非石涛所可为。《黄山十二屏》看起来画得很节制,却藏天花烂漫于其中。空林如霰,花儿在云中绽放。如第四开画白龙潭上景致,中间一段两人观瀑布,山间奇花异卉竞相开放。第三开祥符汤谷之景,下部一段,极具浪漫色彩。
  对比故宫博物院所藏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,此册未系年,从风格上说,当略早于《黄山十二屏》,大约作于1667前后。第六开画卧龙松,而十二屏中的第十一屏也画卧龙松,二者相较,前者略显稚拙。从总体而言,二十一开的笔法尚有早期稚嫩特点,而十二屏则相对来说,画得更成熟细腻。
  十二屏是细笔勾皴山水,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则主要是小写意,略其意趣而已。但相比而言,十二屏细笔之作由写实转成写意,更耐看。而二十一开的小写意倒是在强调率略中,略有草草之虞。由此也可看出,从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到十二条屏黄山图景的发展,石涛的艺术在几年中有较大提升。不仅是宣城画派对其影响,更在于他在绘画探索的途径上费心费力所获得的进步。
  总之,《黄山十二屏》反映出石涛早年黄山诸作中的风格特点,应为石涛手笔。
  (二)印章中的问题
  十二屏所钤印分别为:第一屏钤“石涛”朱文长方小印,另一白文方印不辨;第二屏钤“石涛”朱文椭圆印,另一印与第一屏的第二印同,不识;第三屏钤“粤山”白文方印、“石涛”椭圆白文印;第四屏钤椭圆朱文铁线“前有龙眠”小印;第五屏钤二印,一为“前有龙眠”朱文长方印,一不辨;第六屏钤两印,前印不辨,后为“老涛”朱文椭圆印;第七屏钤“石涛”朱文长方小印;第八钤一白文椭圆小印“美墨老涛”;第九屏钤“粤山”白文和“石涛”朱文两小印;第十屏钤“石涛”白文印;第十一屏钤一罕见的朱文椭圆印“输与空山枕石流”;第十二屏钤二印,前一印不辨,后一印为“石涛”白文椭圆印。
  十二屏涉及印章有:“前有龙眠”朱文、“美墨老涛”白文、“输与空山枕石流”朱文、“石涛”朱文方、“石涛”朱文椭圆、“石涛”白文椭圆、“粤山”白文、“老涛”朱文等八枚印章。
  令人迷惑的是,这些印章不仅在同期的作品中罕见,也很少在后来的作品中使用。是否就可据此判此作为伪作呢?我觉得不能遽下断言。
  大致作于1667年前后的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(故宫博物院藏),每开均无题识。除第一开无印外,其他二十开均有印,第一、第二、第三、第四、第五、第八、第九、第十四、第十五、第十九共十开,都钤有一“指月”白文长印,四角略呈圆形。第七、第十、第十二、第十六、第二十都钤“老涛”白文长印,此印与他后来使用的“老涛”白文长印不同。第十一开又有“老涛”朱文椭圆印,此印也不见石涛生平其他作品,石涛有“老涛”朱文印,但与此不同。第十七、第十八两开钤“济”白文方印,此印也不见其他作品使用。第六开钤“得未曾有”白文方印,他作未见。第二十一开钤“济山僧”白文方印。石涛的确有一个“济山僧”白文方印,但不是此印。
  也就是说,此中所钤之印,均未见于石涛传世作品中,此与《黄山十二屏》的情况十分相似,后者所使用的印章也不见于其他传世石涛作品。故宫博物院藏二十一开《黄山图册》乃不容质疑的石涛真迹。由此也可见出,石涛早期作品有一重要特征,就是印章使用的非固定性,这与金陵之后的书画作品情况完全不同。这两件作品中所涉十多枚印章,当都是石涛所刻,反映出他初涉制印一门的基本情况,印章水平一般不高,印章使用随意性较强,印章的变动性也较大。
  十二屏有一枚“前有龙眠”朱文长方印值得注意。李驎《大涤子传》载:石涛在宣城时,“又画一横卷,为十六尊者像。梅渊公称其可敌李伯时,镌‘前有龙眠’之章赠之”。石涛另有“前有龙眠”白文印,又有一枚“前有龙眠济”白文印。这三枚印章中,到底哪一枚乃梅清所赠,尚难确定。但可以确定的是,《黄山十二屏》中的“前有龙眠”朱文印,非梅清所赠,因为印章的水平不高。

[清]石涛  留别五翁先生山水图卷  31cm×1014.5cm  纸本墨笔  1689年  美国西雅图美术馆藏

三、其他与曹氏相关作品
  (一)《留别五翁先生山水图卷》(图7)
  这是一件著名石涛款作品,本为王南屏(号玉斋,1924—1985)所藏,现归美国西雅图美术馆〔16〕。水墨,纸本,纵31厘米,横1014.5厘米,数丈长卷,在石涛传世作品中不多见。曾为张大千盛赞的石涛款四丈余《观潮图卷》(吴湖帆旧藏)为伪迹,而此卷可能是流传石涛真迹中最长之卷。此卷日本《南画大观》卷十四曾部分影印。
  引首有吴照题签,书四大字“神与境会”。款“石涛墨妙为云谷农部题,三谷农吴照”。此画曾是酷爱石涛的大收藏家叶云谷(1775—1832)之收藏。吴照(1755—1811),字照南,号白庵,江西南城人。乾隆五十四年(1789)拔贡,官大庾教谕,清乾嘉时书画家,与罗聘为画友。
  据画中题跋可知,此画曾为伊秉绶、梁章钜、何绍基等鉴赏名家经眼,乃叶云谷由扬州购藏,是粤人收藏石涛中的精品。至近代先后为潘仕成、李瑞清等递藏。上有“蝯叟眼福”“子韶审定”“茞林审定”“叶梦龙鉴藏”等收藏印。画后有数跋,题跋者皆一时之选,诸跋装裱排列混乱。前有何绍基(1799—1873)题跋:“水木丛杂,风雨离披,然苍莽中自然韵胜,此所以为大涤子也。余昔在鄂州得一小卷,于此正复相类。惜不得一对看。何绍基获观于羊城因记。”后接刘大观(1753—1834)两跋,大观字正孚,号松岚,山东临清州邱县(今属河北)人,善书,工诗,有《玉磬山房诗集》十三卷传世。后又接伊秉绶(1754—1815)之跋:“是卷泼墨淋漓而题句乃云山澹石澹松澹,盖石涛奇人也,其心眼与人异,故奇情横溢,二百年如将见之。画则闽粤间常有此境,正不必交趾扶余驰域外之观耳。旧春予过邗上,此卷为宋茁山所收。嗣云谷农部北上以归……”跋作于嘉庆乙丑(1805)。其后又有吴照之跋,作于嘉庆十五年(1810)。最末处为李瑞清跋,认为“此石涛神境也,平时所收吸水光山色,皆从笔端喷薄而出,故墨落纸上,都化烟云蓊郁欲飞也”。
  此画卷末上部题云:“山色欲雨不雨,纸窗忽暗忽明,山澹石澹松澹,水光去去心惊。己巳留别五翁先生北游并正。石涛济山僧。”下钤“苦瓜和尚”白文方印。康熙己巳为1689年,时石涛在扬州,此年曾有第二次接驾之事。次年初即北上。
  这幅山水巨制,不在具体的山水面貌,写其意趣而已,重在表现微茫惨淡的山水之趣。石涛着迷欲云未雨、山川气息流动的特有感觉,在金陵以来作品中多有尝试。此卷与金陵期间所作《万点恶墨图》同一机杼,又可视为一年多后所作《搜尽奇峰打草稿》长卷之前声。其笔墨意趣与王南屏所藏另一件立轴《松岩泻瀑图》(1692,为伯昌所作)相似。石涛成为清初最有成就的山水家,其地位在北上前后就已奠定。
  此卷上款之“五翁先生”未详其人,或为赠曹冠五之作。存此待考。

[清]石涛  竹石图轴  纸本水墨  112cm×56cm  1700年

  (二)《竹石图》
  浙江浩翰2005年春拍有一件石涛款《竹石图轴》(图8),此画是石涛晚年杰作,显示他的兰竹之作的不凡水平。左侧有行书长题:
  补其石,掩其姿,看他根本脱天痴。任从疏放任从支。一笑都成十二时。堂欹地窄堪栽行,尤恐龙终遍覆施,昨年已写一茎直,今复生儿东壁骊。霜雪过,风雨随,别有一天终不欺。森然如嶰谷,淋漓太液池。客时呼有义,邻鸟堪投枝。老夫揖客忙洗盏,月圆十五当天吹。茶烟初起翠云湿,垂头滴露穿茅茨。客时大笑值我手,谁道君非俊叔师。
  庚辰长至后一日,余时正写墨竹两丛于阶下东壁粉墙上,竹成,而曹冲谷先生忽至。俯仰久之而不能去。先生云:安用地坡水,在此入山谷中矣。余书壁以谢公,大笑而别。次日,公以此纸寄至大涤,命予写竹为文茂道兄。书博一笑。清湘大涤子济。
  款下钤“清湘老人”“膏肓子济”二印,右下之竹根处有“何可一日无此君”朱文印。
  此作为石涛真迹,作于康熙庚辰(1700)夏,他正画此画时,或有“冲谷”来访,他就是曹鼎望的三子曹鋡(字冲谷,号松茨)。这是一处极为重要的记载。石涛早年与曹氏一门交往,情谊深厚,但因史料阙如,17世纪70年代之后罕有关于他们之间交往的记载。只有《生平行》石涛自注中谈及曹宾及促成他北游之事,其他再无一事言及。
  曹氏一门四人才华卓著,但此门颇多不顺。曹鼎望1693年下世,而其长子曹钊、次子曹鈖皆先于他在壮年离世,给这个家族带来极大的冲击。宾及是邀请石涛去北京的关键人物,可惜,石涛北上成行在1690年春,而宾及大约在此前一年下世。曹鼎望晚年辞官不做,或与这一因缘有关。冲谷才华卓绝,工诗文,又善书画,他与石涛交往的文献世所罕见。
  石涛与曹寅晚岁于扬州交往密切,其《对牛弹琴图轴》上有曹寅之题识。曹寅与曹冲谷为同辈兄弟,曹寅称其为“冲谷四兄”〔17〕,我在《石涛研究》中对他们之间的交往有论述。石涛这则墨竹题跋,又为我们研究石涛与曹家的交往提供一则珍贵资料。

[清]石涛  写兰册曹冲谷跋  故宫博物院藏

  (三)《写兰册》冲谷题跋
  无独有偶,故宫博物院藏石涛写兰册(图9),其中第七开,画兰花几株,题“种花之余”。有“清湘石涛”白文印。对题云:“几枝凌乱几枝斜,莫道非花知是花,可惜国香人不识,断根残蕊满天涯。庚辰嘉平余走别,大涤先生出兰竹百幅相示,口占题其册末,以为垂老相见一佳话耳。松茨弟曹冲谷。”这是另一件石涛与冲谷交往的资料。
  此跋题于1700年腊月(嘉平月),上所述石涛《兰石图》题识谓夏日相见,此处谈到当年腊月冲谷来石涛处告别,石涛出示所作之兰花请题,说明曹冲谷这次在扬州延宕的时间不短。二人之间当有更多交往。

(作者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)
责任编辑:欧阳逸川

(本文摘自《中国书画》杂志2017年第9期“研究”栏目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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